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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林昼月:你们说过话吗?

  施姣姣:说过几句,都是关于墨灵城的风土人情、城中邪祟,以及外来修士的。

  林昼月:外来修士是怎么一回事?

  聂立侯:墨灵城太平了好几百年,最近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邪祟,法力高强,让城中的修士束手无策,没过多久外面的修士得到消息就赶来帮忙,多是些无名散修。

  林昼月琢磨着无名散修这四个字。

  若这些无名散修是沓神门的人,倒也说得过去,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邪祟,还是打着邪祟的幌子找别的东西。

  闻十七:她有什么异常吗?

  施姣姣思考了会儿:没有。

  闻十七:那她有没有提过,要找什么人?

  施姣姣:也没有,不过石姑娘在听过墨灵城的一些风俗外,好像略带失望。

  闻十七:失望?

  施姣姣笑笑:都说有放不下的感情就来墨灵城祈祷,在这里你会找到圆满,以至于有不少痴男怨女翻越那十万大山也要来求一求。

  可外人有所不知,在墨灵城的求得的圆满,大多是放下。

  放下,也是一种圆满。

  邪祟只在晚上出没,聂立侯给方衍他们准备了住处以供休息。

  眼下已经入了秋,可午后的风里仍是挤满了燥热。

  林昼月借了笔墨纸砚铺在桌上,打算给师兄写封信。

  沓神门的野心颇大,又是对方衍这位修真界的至尊恨意滔天,又是想拉拢魔界妖界,其余的事情垣怆管不着,但涉及到师叔,他们怎么都不能作壁上观。

  虽然暂时还不知沓神门在墨灵城是想做些什么,但还是尽早汇报给师兄,让师兄多少有个准备。

  信写到一半,方衍从未关的门走了进来。

  林昼月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一紧,心中陡然升起防备,他将笔放在一边,抬眼看去。

  昼月在写什么?方衍问道。

  语气熟稔,亲近又自然。

  林昼月对方衍的脸皮向来佩服,他淡淡道:有事?

  方衍:墨灵城的这个季节太燥,怕你不习惯。

  林昼月:劳方盟主挂怀。

  方衍目光从林昼月未加遮掩的纸上滑过,只无意间的一瞥,就能看到开头对林听的关怀。

  累不累,忙不忙,好不好。

  林昼月从旁拿过一张新的宣纸盖上,声音又冷了几分:还有别的事吗?

  方衍沉默片刻,脑子里是刚刚聂立侯没忍住的叨叨。

  聂立侯腿断了,怕施姣姣担心,不敢让她看,结果施姣姣看不到担心的哭,聂立侯没办法,只能让施姣姣看,施姣姣看了还是难过。

  话里话外都是小两口的你侬我侬,叫人听了好笑,又觉得甜蜜。

  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,已经离开仙盟这么些天,林昼月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身上的伤一句。

  方衍这么想着,也就这么问了。

  林昼月听到后眼里有一瞬的茫然,继而眉心微蹙,不太耐烦道:方盟主修为盖世,命比天长。

  方衍并未放过林昼月那一闪而逝的神情。

  茫然。

  像是完全没把他的伤放在心上,全然忘记了,以至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。

  盖在信上的宣纸被风扬起一个边角,师兄二字再度映入方衍眼帘。

  世人皆知林昼月有一手好的剑术,却鲜有人知字也写得极好,笔锋刚劲,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傲。

  有次二人共同去处理某地的事务,那里有在乞巧节互送书信表明情义的习俗,林昼月脸皮薄,哪怕在云雨之事间也很少能说出句喜欢,他指着那通红着脸低头给心上人递信的爱侣,说自己也想要一封。

  林昼月理都没理他,他也只是随口一说,第二天便忘了,结果回到仙盟后不久,寝殿的枕边就放了封同样制式的情信。

  不带任何缠绵悱恻的诗句,却每一笔都流露着愿长久的温情。

  刚才匆匆一眼,只看开头几句,林昼月后面还给林听写了些什么?

  胸口再次难受起来,不是因伤所致的疼痛,而是一种更为不舒服的酸涩。

  见方衍久不说话,林昼月愈发的不堪烦扰,动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:你若是想换间屋子,那便让给你。

  方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,眸色深沉: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?

  林昼月漠然道:虽然不明白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破镜可圆,覆水能收,但是方衍,收起你的高高在上吧,你知道,我最烦这些。

  一句狠话还不够,林昼月继续道:坦白说,方衍,你就是死在这儿,都和我没有半点干系。

  说罢便挣脱方衍的桎梏,径自离开了小院。

  房门和院门都在敞着,没有什么恶俗的碰撞声响,路上也没什么阻拦的摆设,一眼便能望到尽头。

  可方衍知道,林昼月不会回来了。

  第37章 养蛊

  临近子时,细线似的月亮在天边忽隐忽现,晦暗的月光洒下来,连街上檐边几盏糊了层尘土的纸灯笼都比不过,不知哪里传来的蝉鸣声进入巷口就剩了个尾巴,又哑又低,像是雨前打头阵的风。

  当打更梆子声的余韵彻底消失在墨灵城上空时,城中最宽敞的大路上走出一抹亮色。

  那是极为鲜艳的黄,如同干涸河床里流进一汪活水,水波般在每一块青石砖间轻跃,腕上的翠玉环不小心与腰际的琉璃佩相擦,响起清脆悦耳的轻鸣。

  少女也被这轻鸣声惊了下,忙低头去看,确认首饰都没什么破损后才松口气,藏在袖子里的柔荑只露出个指尖,兀自拍打在胸口处。

  很快,那张精雕玉琢的小脸上重新显露出笑意,左右看了看,确认没什么人后,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跪了下去。

  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同心结拢在掌心,口中念念有词,低头做祈祷状。

  墨灵城勉强拿得出手的便是姻缘感情之事,以至于时不时就能看到几家商户挂着什么占卜问情的招牌。

  只是这些东西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用来坑骗外人,什么半夜找棵槐树柳树绕圈、给你颗种子数种出来的第一朵花的的花瓣,又或者像现在少女这种,大半夜跑路上祈求神明垂怜。

  林昼月手握垂霄藏在结界里,手背上的青筋道道分明,心情很是复杂。

  他看着闻十七坦然自若的侧脸,一时不知该称赞闻家姐妹情谊深厚,还是该对好友的演技钦佩。

  如果闻剑笙看见了,应该会感动和骄傲吧。

  就连方衍也没忍住出声道:以前是我对闻十七有所偏见,此人可堪大任。

  林昼月瞥去一眼:你这主意

  方衍:总不能真用小姑娘来钓鱼,而且我看闻十七,适应得挺好的。

  林昼月张张嘴,实在没想到怎么反驳,只得息声。

  邪祟修为高强,一般的修士来只是送死。

  他们三个人里,他线条硬朗了些不说,还总是冷着脸,方衍的气势又太具有压迫感,也只有闻十七勉强或许也不算勉强。

  方衍:你说闻十七现在心里在想什么,会不会在偷偷骂我们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