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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衣劫第12节(2 / 2)


  高晟胳膊一展,把人楼在怀里,目光扫过来,众人只觉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掠过头顶,顿时一片寂然。

  游廊两旁挂满了新采的珠兰,正是盛开的时候,细细的枝条上是一簇簇细小的花粒,介于浅黄和浅绿之间。于是整条游廊都充满了珠兰的香气。

  灯光璀璨,花粒在半空中微微颤抖,上面的水珠将滴未滴,不知何处飞来的娇笑软语,引人无限遐思。

  温鸾窘得头也不敢抬。

  老鸨将他们带到一扇门前,“胡老爷,您朋友来了。”

  伴着一阵爽朗的大笑,门“呼啦”的从内打开,一股热气混着甜腻腻的脂粉香气,夹杂女子的嬉笑声扑面而来,呛得温鸾脑子发懵。

  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迎出来,拱手笑道:“高公子,等你好久了,快请快请。”

  除了四个妓子,屋里还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胖子,敞胸露怀,小山似的堆在椅子上,略一动,椅子就嘎吱嘎吱的响,似乎随时会散架。

  “我来介绍一下,这位是高公子,家里是皇商——也就是做着宫里的生意,北直隶一半的铁矿煤矿都是他家的,手里还握着盐引,连辽东的人参生意也归他管,真真儿的富可敌国啊。马哈木,这位可是大客户呀,手指头缝撒点,都够你吃两辈子的。”

  胡老爷说完,对面的胖子却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不错眼地盯着温鸾瞧。

  温鸾直往高晟背后藏。

  咚,高晟把酒杯重重顿在桌子上,满桌的杯盏都跳了起来。

  “久仰,久仰。”那胖子回过神来,嘻嘻笑道,“中原好,中原女人更好,一不小心看入迷了。”说着,使劲揉了怀里的妓子两把,引得她格格乱笑。

  他的语调很生硬,显见是个番邦人。

  胡老爷忙解释:“他是瓦剌人,不懂我们中原的礼数,公子别和他一般见识。这次来京城……”

  “我不与瓦剌人做生意。”高晟打断他的话,冷冷道,“况且,瓦剌人的那点东西我也瞧不上眼。”

  气氛一时有些僵,温鸾更是摸不着头脑,搞不懂高晟隐瞒身份来青楼做什么。

  马哈木毫不在意高晟的冷淡,大大咧咧道:“我有好东西,极好极好的,你不要,有的是人要。”

  “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?”高晟似是被激起性子,冷笑道,“你们瓦剌又有什么好东西?”

  马哈木不理会他的暗讽,“不是毛皮马匹,听说中原人讲孝道,孝大过天,我们就有比天还大的宝贝。”

  说着,双手张开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。

  高晟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杀意,随后又笑,“我不信,除非你拿来让我看看。”

  “不行不行。”马哈大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,“你若不要,我就和别人谈,一万两黄金,一百万两白银。”

  高晟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杯沿儿,久久不语。

  温鸾却是越听越心惊,瓦剌、孝道、比天还大,到底能有什么宝贝能惊动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潜入青楼办案?

  蓦地,一抹极亮的光从脑海中掠过。

  太上皇!

  温鸾不禁倒吸口冷气,这个猜想太过吓人,一瞬间她的脸都吓白了。

  许是她的模样让人起疑,马哈木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的扫。

  身子一歪,她被高晟揽在怀里,但听他朗声笑道:“钱我出得起,可我不想出,你这买卖找别人做去吧。”

  别说马哈木,温鸾也愣住了。

  “我没骗你。”马哈木以为他在试探,干脆掏出一枚田黄石印章,“这个你总认识。”

  高晟拿过来看看,笑了笑还给他,“久闻瓦剌人酒量如海,今儿可要不醉不归,若谁半道儿遁了,就是看不起我高某。”

  彼此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,就是不把话说透,剩下的端看上面的意思了。

  马哈木任务完成,立刻显出本色,也不等人劝,吃酒亲嘴儿听曲儿,耍得不亦乐乎,不多时就醉醺醺的了,一会儿汉语一会儿瓦剌话,叽里咕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
  高晟坐了片刻,和胡老爷说了会儿话,仍带着温鸾出来。却没有出门,拐了个弯儿,来到一间临街的屋子。

  此时天已向晚,街上接二连三地燃起了灯。红色的、粉色的、晕黄的,一盏盏灯笼在轻风细雨中微微摇着,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,伴着缠绵的丝竹声,姑娘们的娇笑,那一团团光影愈发令人炫目地跳动着。

  高晟合衣躺在塌上,“喝多了,今晚在这里歇着。”

  温鸾忍不住问她,“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?”事关太上皇呀,坐视太上皇被俘不救,如果她泄露消息,那他少说也要问罪抄家。

  就是为了让你把消息递出去!

  高晟笑笑,“唱个曲儿吧。”

  还真把她当妓子了?温鸾的小脸蒙上一层愠怒,已是恼了。

  “别误会,我只是想听你唱,你祖父不仅爱听,还写过杂剧本子。你父亲年纪的时候沉迷昆腔,曾跑到戏班子学过三年,你母亲也擅长此道,二人夫唱妇随,私底下没少排小戏。”

  高晟眼神温和清澈,没有丝毫的轻视鄙夷,“我想你打小耳濡目染,怎么也会唱两句。”

  温鸾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

  他说的没错,祖父从不认为戏子是下贱的行当,相反,他和许多“下九流”的人都是朋友。小时候家里面总是热热闹闹的,既有讲学的文人鸿儒,也有卖唱的优伶歌伎。

  她也的确会唱一点,母亲弄萧,父亲奏笛,她咿咿呀呀唱着,祖父抚着花白的胡子冲她微微的笑。一曲唱完,她就会蹦蹦跳跳扑进祖父的怀里,笑着闹着讨赏。

  那时候多好呀,天天都是欢声笑语,她都不知道什么是忧愁。

  后来祖父和母亲接连身故,父亲受党争牵连,失去起复的机会,只能在乡间开个小书馆过活,才四十岁就郁郁而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