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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节(1 / 2)





  沈恪此生唯有三件憾事,一是发妻早逝,不得携手终老;二是膝下只有两个女儿,无人传递香火,承继沈家;其三则是时下门第之见异常森严,吴兴沈氏虽是巨富之家,但声望却难与杜江高裴等顶级士族相提并论,面对那些门第,永远都矮了一头。

  沈蘅是沈恪的长女,原本他是打算叫这个女儿招赘,寻个上门女婿来继续沈家门楣的,只是不想沈蘅在上元花灯节时偶得裴家六郎襄助,二人一见钟情。

  裴家身为顶级士族,家中郎君是决计不会入赘别家的,更不必说是吴兴沈氏这样的土豪之家。

  沈恪疼爱女儿,实在舍不得违逆她心意,沈蘅的小妹沈馥也极体谅姐姐:“阿姐出嫁之后,也还有我呢,叫我招赘,也是一样的。”

  家人的鼓励与帮助给了沈蘅无限的底气和感动,裴家与沈家正式议婚,沈蘅带着整整二百抬嫁妆进了裴家,却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命运。

  裴六郎根本不喜欢她,也看不起满身铜臭味的吴兴沈氏,之所以愿意娶她,无非是因为裴家的资财已经快要见底,碍于高门的脸面,却不好削减奴仆开支,这才想着去寻个冤大头来帮衬。

  而上元节当日沈蘅遇上的几个无赖,根本就是裴家人自己找去的。

  吃人的嘴软,拿人的手短,沈蘅在裴家的日子倒还不坏。

  裴六郎碍于沈恪的威慑,不敢纳妾,对这个妻子总还是过得去,裴夫人原本是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的,只是因为老夫人亲自拍板了这桩婚事,才点头首肯。

  奈何沈蘅的肚子实在争气,嫁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身孕,第二年便生下了一双小郎君。

  双胎是极少有的,更不必说是两个孙儿,裴夫人欢喜坏了,裴老夫人也颇开怀,再见到沈蘅,脸色也好了起来。

  沈蘅的母亲早逝,沈恪对妻子情深义重,即便没有儿息,也不曾续娶纳妾,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,其实听过不少闲言碎语,无非就是说沈家成了绝户,以后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,现下进门一年,她就有了两个儿子,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几分底气。

  时人以为双生子是有福气的,裴家人也颇开怀,孩子出生第二天,裴老夫人就把两个重孙接到自己身边去,说是要亲自教养。

  沈蘅有些不舍,略微透出几分不愿的意思,裴老夫人身边的婢女便冷嘲热讽的开始说:“咱们这样的人家,老夫人肯亲自教导儿孙,那是天大的福气,六少夫人你嫁进了裴家,就把那些小家子气丢掉,不要说些有的没有惹人笑话。”

  老夫人身边的人都是金贵的,说的话也代表着老夫人的意思,一个孝字压下来,沈蘅哪里能有二话,只能忍着心中酸涩,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两个儿子。

  裴六郎压根就不是个省心的,没过几年,就跟裴夫人的娘家侄女有了首尾,竟还搞出了孩子。

  裴夫人的娘家兄嫂将他扣下,向裴夫人问罪,那母子俩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,就将目光投到了沈蘅身上。

  嫡亲的表妹是不能做妾的,也只能叫沈蘅挪位置,高门大户里边儿想叫一个人死的无声无息,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。

  没过多久,沈蘅因病辞世,裴夫人借口两个孙儿不能没有母亲照顾,事急从权,很快就叫儿子娶了侄女进门。

  沈蘅就这么没了性命,沈恪和沈馥当然不肯罢休,暗中探查良久,终于得知了真相,悄悄叫人将内情告知了两个外孙。

  沈蘅这一生是悲哀的,因为她遇人不淑,甚至因此丧命,但她又是幸运的,有爱护她的父亲和妹妹,又有两个争气的儿子。

  本世界的男主有两个,不是别人,正是沈蘅的两个儿子。

  他们得知了生母身死的真相,心中衔恨,暗地里积蓄实力,最终为生母复仇。

  天下动荡,两人因势而起,以外公沈恪为依托占据一方,招兵买马,称王于淮水之南,又七年,兴师北进,一统中原。

  燕琅无疑是幸运的,在前一个世界待了若干年之后,她已经能够拨动命运的丝线,即便是想遇上最开始时沈静秋那样的困境,怕也是很难。

  这并不是沈蘅身死的第一世,而是她死后的第二世。

  沈蘅的两个儿子,大周王朝的两位开创者重生回来,想要努力拯救生母,改变她原本的命运轨迹。

  燕琅出现在这个世界,又得知剧情发展方向,本来就捏了一对王炸,再有两个神队友协助,说是四个2四个a毫不夸张。

  她忧愁的叹了口气,说:“这么一把牌,叫我输都很难啊。”

  系统附和说:“忽然有些同情起反派来了呢。”

  “蘅娘,蘅娘?”裴夫人说了良久,口干舌燥,却见沈蘅丝毫不为所动,眉头不禁蹙了起来,有些不满的道:“你是在出神吗?”

  燕琅微笑道:“并不曾。”

  裴夫人脸色和缓下去,温声道:“我知道这于理不合,只是现下裴家在南边的生意摊子铺的有些大,一时周转不开,要取用你的嫁妆,也是没有办法……”

  裴家自恃顶级士族,背地里都看不起出身吴兴沈家的沈蘅,但用起她的钱来,却一点都不嫌弃。

  燕琅心下嘲讽,脸上却适时的显露出几分迟疑:“母亲之前不是已经用过几次了吗?不是儿媳吝啬舍不得,而是这种事传出去,知道的是家里一时周转不开,不知道的,兴许以为裴家这样的高门想侵吞儿媳嫁妆,补益自身呢。”

  话音落地,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僵,唯有燕琅身后的陆嬷嬷,眼底显露出几分喜色。

  沈蘅性情温柔,却也不乏坚韧,只是她与人为善,又没想过裴家人暗怀他心,但跟随她一起进入裴家的陆嬷嬷却看得很明白。

  哪有婆母公然伸手,一次又一次向儿媳妇讨要嫁妆的?

  这些年来,只算银子,裴家从自家大娘子手里至少掏走了一百万两!

  一百万两啊,换成银锭子,能砸死多少人!

  陆嬷嬷劝过,沈蘅也动摇过,只是看着裴老夫人和裴夫人含笑的脸,再听裴六郎贤妻贤妻的叫着,又顾念到两个孩子,怎么也无法拒绝,现下不知怎么,居然肯推拒了,无论是否成功,都是天大好事。

  起码这能说明大娘子的态度已经变了。

  陆嬷嬷有些欣慰。

  裴夫人没想到一向温柔顺从的沈蘅会说出这么一席话来,脸色当场便有些变了,好歹是当家主母,她强忍着没有发作,柔声宽慰道:“都是一家人,何必说两家话?裴家赫赫高门,又岂会贪你这点银钱?蘅娘,你这么说,便是看不起我的为人了。”

  燕琅听她软中带硬的说了几句,一点也不打怵,脸上适时的显现出几分惶恐,道:“是我想错了,母亲勿怪。”

  “陆嬷嬷,”她吩咐道:“去取纸笔来,母亲要写借条给我。”

  裴夫人脸色一僵,正待说句什么,却见燕琅转过头去看她,笑微微道:“从前我以为借出去的钱都打了水漂,不会有人再还,嘴上不敢说,但心里总觉得裴家连沈家也不如。再小的门户,但凡读书知礼,就该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啊。今日听母亲说了,才知道是我想错了,轻看了母亲,罪过,罪过。”

  轻描淡写的几句话,就把裴夫人的后路给堵死了,陆嬷嬷看她终于不再当冤大头了,喜的几乎掉下眼泪,递个眼色,便有侍从飞快去取了笔墨纸砚来,递到裴夫人面前去。

  裴夫人脸上笑意消失不见,对着那张白纸看了几眼,又举目去看燕琅,心头就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,堵得喘不上气。